本报记者 姜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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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关部门出手整治快递行业“内卷”，快递平均价格出现回升，然而部分地区依然存在低价竞争、“以罚代管”现象。专家呼吁企业转变运营逻辑，从“价格战”向“价值战”转变，重视人力价值，扭转“以量取胜”逻辑。
随着邮政行业业务收入和寄递业务量持续增长，行业呈现繁荣发展态势。然而，近年来，在愈演愈烈的快递价格战中，一线快递员的派费持续走低。
为打破“以价换量”的恶性循环，今年7月，国家邮政局先后召开党组会议及快递企业座谈会，提出反对“内卷式”竞争，推动行业走向高质量发展。当前，政策监管以义乌、潮汕、深圳等“核心区”为试点，已取得初步成效。国家邮政局最新数据显示，三季度，快递平均价格企稳回升，较二季度增长0.5%。7月~9月，快递整体平均价格分别为7.35元/件、7.36元/件和7.55元/件。快递价格提升，快递员收入是否有所增长？
政策调整是否惠及一线？
政策调整是否惠及一线？记者调查发现，现实情况较为复杂。
在山西太原，某快递网点负责人张耀辉告诉记者，自7月份以来，快递员的每票派费实现了0.1元左右的涨幅。当地普通快递的派费普遍在每单0.8元左右。
不过张耀辉也坦言，尽管价格有所上调，但不少快递企业将新增收入主要用于弥补以往低价竞争所带来的亏损，并未真正投入到服务优化中。长期以来“以量取胜”的思维惯性没有扭转，企业尚未建立起“优质优价”的价值共识，“低价竞争挺顽固的”。因此，网点运营的重心依旧停留在压缩成本与提升时效上，难以实质性改善快递员的配送环境。
在北京，多名快递员透露，派费从几年前的每单1.2~1.3元，逐渐降至目前的1元左右，近期未见回调。另有快递员反映，由于工资发放时未提供明细，导致其无法了解每单派费的具体金额，也无从得知费用是否有所调整。
实际上，快递员的收入水平不仅与派费价格有关。张耀辉透露，当前行业存在“以罚代管”的现象，罚款事由随意、金额不透明，为基层快递员带来了一定负担。诸如派送时效严苛、包裹轻微挤压，乃至客户电话咨询派送进度而非投诉，都可能被处以数十元至上百元罚款，部分网点甚至对单次投诉罚款数百元。此外，总部层面二三十元的处罚，经多级网点层层加码后可能翻涨数倍，罚款标准不透明，全凭网点自己规定，将行业低价竞争压力向末端转嫁。
电商行业从业者陈洁提到，在丢件纠纷中，常见各方责任界定不清、相互推诿；而且很多快递投放至驿站、智能快递柜，没有送货上门，消费者对费用上调也持抵触情绪，这些进一步加剧了行业的运营困境，为快递员带来负担。
快递派费为何涨不动？
提升快递员派费之路难在哪里？
北京邮电大学邮政发展研究中心主任赵国君认为，一方面，各企业担忧调整价格而失去现有客户，陷入了同质化、低水平竞争的泥潭。另一方面，多数快递企业采用非直营管理模式，导致政策传导链条较长、执行滞后，且各环节利益主体在传递过程中不同程度地截留了部分红利。
中国劳动关系学院劳动关系系主任孟泉表示，消费者普遍倾向于“9.9元包邮”等低价模式，进一步强化了行业对低价路径的依赖。
在陈洁看来，快递行业与电商具有高度联动性。根据她10年的从业观察，电商件作为快递行业重要业务来源，在拉动业务量增长的同时，也因其自身的“内卷式”竞争，不断挤压着快递员的派费空间。“如果电商行业内卷持续，快递行业的‘反内卷’便难见成效。”陈洁说。
“当前部分低价值电商店铺因商品本身盈利困难，转而蚕食快递行业利润以拓展自身盈利空间。这类上下游合谋形成的挤压效应，已成为加剧行业恶性竞争的重要因素。”赵国君表示，推进“反内卷”必须加强快递业上下游产业联动，才能有效净化行业生态，保障快递员的生存环境。
“电商平台应当认识到，快递实际上是其服务品质的一部分，而非孤立的成本环节，稳定的快递员队伍与优质的末端服务是其核心竞争力的重要组成部分。”孟泉表示，除确保商品质量外，平台还需对快递服务的时效性、货物完整性及末端服务体验承担责任，避免因快递环节拖累整体消费体验。
向技术、向管理要效益
快递行业“反内卷”，首先要从“价格战”向“价值战”转变。赵国君强调，各企业亟须认识到，一线员工才是最核心、最宝贵的企业资源，是直达用户、实现个性化服务延伸的关键触点。必须从根本上转变运营模式，将资源向末端倾斜，把对快递员的保障作为企业的发展重点。
对此，孟泉建议，应持续推广算法集体协商机制，确保快递员诉求有效传递至平台。当某一类问题成为大多数快递员的共同诉求时，若平台不予解决，将严重削弱员工对企业的信任与归属感，从而倒逼合作商压实责任。他同时提醒，相关改革需把握节奏，在推进行业转型与维持就业稳定之间寻求有效平衡。
同时，为跳出“1元派费”与“百元罚款”的困境，孟泉表示，行业应加快建立透明、多层次的申诉渠道，确保快递员在遭遇不合理罚款时能够有效维权。完善的申诉机制不仅可约束网点随意处罚行为，更能提升从业者职业尊严与稳定性。
“除了价格调控，行业要走向高端发展，必须向技术、向管理要效益。”赵国君表示，当前，在一线员工收入保障、管理模式创新以及技术赋能服务效率提升等方面，有广阔的提升空间。行业应以“反内卷”为突破口，推动快递行业向高品质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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